第 19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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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9 章
陳茉涵預想的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似乎並沒有到來，等了一會兒，她睜開了眼睛。
秦紹新收回了撐在墻上的手臂，他的聲音適時在耳邊響起。
依舊還是那麽溫潤，聽不出什麽情緒的波動。
“已經很晚了，早點休息吧。”
秦紹新徑直上樓去，只留陳茉涵一個人在原地尷尬。
“秦紹新，你……”
陳茉涵看著他好整以暇轉身離開的樣子，只感覺自己是被他給耍了。
秦紹新走到樓梯上，轉過身來，還補充了一句，
“以後不要買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，我沒那麽多奇怪的癖好。”
陳茉涵氣鼓鼓地看著秦紹新上樓，心想著，還不是因為他最近一直搞得跟孔雀開屏一樣，她真的有點怕兩個人在同一屋檐下會擦槍走火。
對於那件事，她也不是很排斥，只是心裏還沒做好準備。
她腦子裏不禁又想起那一晚，她喝醉酒時，與秦紹新的親密接觸，臉上又是一陣發燙。
最後，陳茉涵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期，一定是因為排卵期到了，都是激素在作祟，才讓她有了這麽奇怪的想法和行為。
想到這裏，陳茉涵把那個袋子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。
……
秦紹新回到房間，將房門反鎖，他快步走進浴室，打開淋浴開關。
冰冷的水從花灑中淋下來，他這才恢覆了清醒。
剛才在樓下，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，幾乎是用僅有的一絲理智，讓自己上樓回房。
又或者是，落荒而逃。
他好像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了，心裏的那份感情壓抑太久，好像在和她相處的過程當中，隨時都會從胸中噴薄而出。
……
第二天一早，秦紹新照例像往常一樣，早起來鍛煉，他見陳茉涵房間依然房門緊閉，裏面靜悄悄的，就知道她還在睡，應該也不會那麽早就起來，他還特別叮囑來打掃的阿姨動作輕一點。
陳茉涵其實是有些認床的，一般換了新的環境以後，她都睡不安穩，只不過昨天是真的太累了，她往床上一趟就很快睡著了，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，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秦紹新的家，雖然還想再賴床一會兒，但是想著這畢竟不是在自己家，她掙紮了一下還是決定要起床。
她洗漱完畢，換了件白色針織衫加一條闊腿牛仔褲，就下樓了。
秦紹新已經健身完了，剛剛沖了涼，做在落地窗前喝咖啡。
“早。昨晚睡得還好嗎，怎麽不服哦睡一會兒？”
“睡得還好。”
“我還以為你很累了，應該會晚點起來呢。是因為床睡得不舒服嗎，還是床單被子不適合你？”
“都不是，只是睡夠了，也不能總是那麽生活不規律，難得現在不是一個人住，總覺得無形之中有個人在監督我一樣，我就睡不著了。”
“想不到我還有這樣的作用呢。”
秦紹新放下手中的杯子，“你早上要吃點什麽，我廚房裏應該還有簡單的食材，可以給你做一點。”
“一杯美式，一片吐司，一個雞蛋就足夠了。”
“看來咱們兩個都差不多，早上吃的都比較簡單。”
陳茉涵的早餐很快上桌，秦紹新喝下杯中最後一口咖啡，這才提議道，“等下帶你去個地方，你一定沒去過。”
“去哪兒？”
“趕集，今天剛好是農歷十五，這附近鎮上有一個大集，帶你過去看看，順便買點食材，中午想吃什麽，你自己去挑。”
“我想吃點辣的，你看著安排吧。”
“那就，川菜？中午我來做菜，你幫我打下手。”
“行，沒問題。”
陳茉涵對於新鮮事物，永遠保持著興奮感。
秦紹新從車庫裏騎了摩托出來，遞了頭盔給陳茉涵。
“正好，我帶你去兜兜風，現在這個時候，路邊很多花都開了，一路過去，很漂亮的。”
陳茉涵伸手接過頭盔戴在頭上，然後坐在了秦紹新身後，雙手抓住了他腰間的衣襟。
秦紹新稍稍回頭往後看了看，欲言又止。
他最後還是問了一句，“確定坐好了，扶好了嗎？”
陳茉涵點了點頭，“當然。”
“就這麽嫌棄我？”
“哪有？”
陳茉涵看了看兩人身體之間那一大段距離，不太情願地往前挪了挪。
“坐好了的話，我們要出發了。”
秦紹新話音未落，車子便發動起來。
強烈的慣性讓陳茉涵的身體往前沖了一下。
“秦紹新，你絕對是故意的。”
“你說什麽，風太大，我聽不清。”
這次，輪到秦紹新得意了。
“你幾歲了啊，好幼稚。”
陳茉涵兩只手死死地捏著秦紹新的衣角。
耳邊風聲和機車的轟鳴聲響起，秦紹新的車速並不快，像是故意放慢了速度，多留一些時間給沿途的風景。
秦紹新說的沒錯，郊區的視野都比城區要開闊很多，沒有高層建築的遮擋，連天空都變得更藍了。
路邊除了有村莊和房子以外，更多的是開闊的農田，看上去滿眼綠色，令人神清氣爽。
秦紹新把機車停在離集市不遠的地方，兩人步行過去。
他一開始還有點擔心陳茉涵會不喜歡這樣吵鬧的環境，可是沒想到她好像對一切都很感興趣，充滿了好奇心。
恨不得每個攤位都要停留一會兒，尤其是遇到各種小吃，她更是走不動了，先是拉著秦紹新在路邊攤位喝了一碗羊湯，然後又買了油炸丸子，一邊吃還一邊抱怨，早知道有這麽多好吃的，就不吃早飯餓著肚子過來了。
“這些我們可以買回去慢慢吃，不要一次都吃完，你不是說中午還要吃我做的川菜嗎，還是給肚子留點位置吧，我們去前面買點菜。”
陳茉涵跟在秦紹新身後，看著他熟練地對著各種蔬菜和食材挑挑揀揀，還會砍價，真是讓她又對秦紹新多了一點新的認識。
兩人大包小包地拎著回了家，秦紹新系上圍裙便進了廚房。
“需要我幫忙嗎？”
陳茉涵感覺自己吃撐了，急需消化一下，況且秦紹新燒菜，她也不好一直在旁邊看著。
“你就在旁邊休息就好了，我只是簡單炒兩個小菜而已，還用不著你。”
“嫌棄我給你幫倒忙你就直說，還講的這麽好聽，你以為我聽不出來嗎？”
“天地良心，你從哪個字裏聽出來我嫌棄你了？”
秦紹新泡了一杯花果茶遞到陳茉涵手上，“你要是實在覺得無聊沒事做的話，就站在這兒看我切菜吧。”
陳茉涵喝著茶，看著秦紹新切菜，這才終於知道他為什麽不讓自己幫忙了，秦紹新的刀工堪比新東方大廚，刀落在菜板上，都很有節奏感，不一會兒工夫，胡蘿蔔和冬筍便都被他切成了細絲。
“秦大廚，你這可以啊，道功了得，老實交代，是不是在新東方學過？”
“自學成才的，好不好？”
秦紹新被她誇獎了，心裏一陣得意，做菜更加起勁兒。
“我要炒菜了，可能有點嗆，你要不要出去等我？”
“那好吧，我在外面看著。”
秦紹新起鍋燒油，倒入郫縣豆瓣醬炒香，又放入食材，還時不時地顛兩下勺，陳茉涵站在廚房門口，都能聞見誘人的香辣氣息。
陳茉涵看了一會兒，忽然收到一個工作郵件提醒，她轉身去了客廳，在茶幾上打開電腦，開始回覆郵件。
就在她忙著工作的時候，秦紹新已經炒好了三個菜，還有一個湯在廚竈上燉著，見她一直在盯著電腦，秦紹新便湊了過去。
“今天可是五一勞動節，就算是過節，你也不用這麽應景吧，這就工作上了？”
“客戶是上帝，我這個剛剛起步的小工作室，哪兒有休息的資本，還不得24小時隨叫隨到嗎？”
“那也得先吃飯，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幹活。”
秦紹新拉著她從地上站起來，然後就這麽拉著她的手，兩人一起來到廚房。
竈臺上的湯鍋冒著水汽，湯的香味已經飄散開來。
“好香啊，是什麽湯？”
“冬瓜排骨湯。”
“行啊，秦大廚，你進入角色蠻快的嘛。”
陳茉涵看著秦紹新朝竈臺靠近。
“怎麽著，有人燒飯給你吃，難道不好嗎？”
“當然不是。我倒是覺得挺好的。有種過日子的感覺。”
陳茉涵停頓了一下，繼續道，“嗯……我是想問，你以前也給別人做過飯嗎？”
“如果我說這是第一次，你會相信嗎？”
秦紹新松開了手，他用勺子舀了些湯出來，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，然後遞到陳茉涵面前。
“來，嘗嘗鹹淡，沒問題的話，我就關火了，我們就要開飯了。”
陳茉涵嘗了嘗，“嗯，感覺正好。”
她朝秦紹新勾了勾手指，示意他把頭靠過來些。
秦紹新不明所以，但還是很聽話地俯身下去，陳茉涵幫他拂去了粘在臉頰上的一小塊紙屑。
“可能是我剛才擦汗不小心沾到的。”
秦紹新抓住了她想要收回的手，但又很快地松開。
“茉茉，謝謝你。”
“舉手之勞，有什麽客氣的。”
“我說的不是這個，我是想感謝你，陪在我身邊。”
陳茉涵收回手，看著他轉身過去的背影。
她好想告訴他，其實，她也是。
一個人孤單慣了，好像就會想要有人陪。
陳茉涵默默地幫忙擺好碗筷，坐在餐桌前。
秦紹新給她夾了些菜，又試探著問道，“怎麽樣，味道還可以嗎？”
“嗯。我之前都說你肯定在新東方進修過，你還不承認。”
“行，你說我進修過，那就進修過吧，不過你可以想想，以後想吃什麽，歡迎隨時點菜，要是我不會做的話，搞不好真的要去新東方進修一下了。”
“算了吧，咱們倆平時都是工作很忙的那種人，哪兒還有時間天天像模像樣的燒飯燒菜吃啊，你這廚房這麽幹凈，不用問，平時也一定很少用吧。”
陳茉涵拒絕得不留痕跡。
秦紹新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，便轉換了話題。
“我的工作還好，倒是你，我看你這加班好像都成了常態了。”
“打住，接下來你可千萬別說什麽霸總臺詞，比如要我辭職不幹了，或是安心在家，你來養我之類的，我最聽不得這些了。”
“那你也太小瞧我了，我的格局就那麽點點大嗎？我充分尊重你的職業和你的選擇，不然我當初也不會答應和你領證了。”
陳茉涵轉念一想，好像他說的也沒錯，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。
“不過，說實話，我可不是那種會壓榨員工的老板，我們工作室都是彈性工作制，而且加班費也很高的，我也不會強制他們加班，都是自願的，只要自己的活幹完了，就萬事大吉。”
“真羨慕我們陳老板，要不你把我也招進去，讓我體會一下這種人文關懷和企業文化？”
秦紹新調侃道。
“我們那個小廟可請不起您這尊大佛。”
“無所謂，反正我去你們那也是專業不對口，看在我還年輕力壯的份兒，陳老板就給我安排個保安做做吧。”
陳茉涵被他逗笑了，“你等退休以後再說吧，到時候我可能會考慮考慮。”
“那我可得好好鍛煉身體了，等著退休以後去你那打工。”
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，秦紹新很喜歡這樣的氛圍，好像他們都沒有繃著，完全放松下來，有什麽就說什麽，是最平常的狀態。
“等會兒吃完飯要不要出去消食？”
“去哪兒？”
陳茉涵上午出去逛了會兒，感覺有點累了，但是被秦紹新這樣一問，倒是來了興致。
“去後山，今天天氣好，去爬爬山，正好山上的好多花也開了。”
“我記得山上還有個廟來的，那時候你要出國之前，是誰提議的來著？說這裏的廟很靈，然後我們就一起過來了，當時我記得你許願了好長時間呢。”
陳茉涵一邊收拾碗筷，一邊說道。
“廟還在呢，等下帶你去看。”
“我倒是挺好奇的，你當年許的什麽願，現在實現了嗎？”
秦紹新正在擦桌子的手頓了頓，擡起頭來看著她，眼神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湧動。
“實現了。”
後來，他又緊接著補充道，“算是實現了吧。”
陳茉涵專註於桌上的碗筷，並沒在意秦紹新的情緒變化。
“我好像沒帶運動鞋過來，等下是不是爬山就爬不成了？”
“那我只好讓管家幫忙跑一趟了。”
說著，秦紹新拿起手機，發了條消息。
“你都沒問我鞋碼，知道我穿多大的鞋嗎？”
“運動鞋37，高跟鞋36.”
“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？”
陳茉涵滿臉詫異。
“之前去你家，無意中看到的。”
秦紹新低下頭，顯示著眼神中的慌亂。
陳茉涵也沒多想，收拾完桌子，就上樓去換衣服了。
她不知道的是，她剛剛口中的那次許願，是和她有關的。
沒有人知道，十八歲的秦紹新在佛前虔誠地訴說著自己的心事，許下與她有關的承諾。
秦紹新開車來到半山腰，前面是一條蜿蜒的小路，車子上不去，只能步行。
“這邊看起來好像和之前差不多，沒什麽變化，就是那時候花和樹沒有這麽多。”
“這幾年山上有做過一些改造和開發。之前的廟現在要收門票了。”
秦紹新放慢腳步，讓陳茉涵跟上自己的步伐。
“還有，前面開了幾家網紅店，賣奶茶咖啡什麽的。”
一聽到這些，陳茉涵頓時來了興趣，腳步也不禁加快了。
“想喝什麽，我請你。”
陳茉涵在咖啡店門口站定腳步，回身問道。
“冰美式。”
秦紹新上前一步，準備點單，“你喝什麽？我請你好了，怎麽能讓女生請客？”
“都什麽年代了，你還在這刻板印象，我在你家白吃白住，請你喝一杯咖啡也說得過去。”
陳茉涵還是搶先點單，“兩杯冰美式。”
兩人拿了咖啡以後，邊喝邊走，走的不快，但是山路沒怎麽修過，很多地方沒有臺階，走起來還是有些累的。
“我以前來的時候怎麽感覺沒這麽累，走了好遠了，還沒到山頂嗎？你該不會是帶錯路了吧？”
“怎麽可能，我經常到這邊來爬山鍛煉，不會錯的，再堅持一下，還有五十米就到了。”
“你騙人，剛才就說還有100 米，我都走了這麽久了，難道才走了五十米？”
今天天氣很好，太陽曬得人渾身暖洋洋的，才走了沒一會兒，陳茉涵就已經一身的汗了。
她猛吸了一口冰美式，身上也並沒有感覺涼爽多少。
“今天怎麽這麽熱啊。”
“你身上捂得那麽嚴實，能不熱嗎？”
秦紹新看著身後的陳茉涵，她穿了防曬衣，戴著寬邊防曬帽，和太陽眼鏡，全副武裝，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。
“防曬啊，你懂不懂？曬黑了劃不來，早知道我就不應該聽你的，跟你來爬山了，在家裏做做瑜伽，跑跑步，也能消食。”
“總要出來曬曬太陽的，這樣身體才健康。”
“我已經很健康了，不需要再曬了。”
“而且我真的已經又累又熱了，腿也酸，腰也痛。”
陳茉涵一屁股坐在石頭臺階上，決定耍賴不走了。
她嘴巴猛吸冰美式，嘴唇嘟起來，有些賭氣的樣子，看在秦紹新眼裏，讓他心頭癢癢的。
“起來啦，這石頭太冰了，當心著涼。”
秦紹新伸手拉她起來，繼續道，“實在走不動了，我來背你吧。”
他忽然想起來，小時候他們一群小夥伴去爬長城，結果陳茉涵也是這樣走到半路爬不動了，秦紹新就背著她往前走，才走了沒幾步，他腳沒踩穩，兩人一起摔倒，秦紹新怕她摔著，楞是墊在底下充當肉墊，自己的膝蓋都被摔破了。
“算了吧，我可不想跟你一塊兒滾下山去。”
陳茉涵剛好也想起來之前那次摔倒的經歷，當時她被嚇得哇哇大哭，從此對爬山都有了心裏陰影。
那一年，他們也不過才十一二歲的年紀，現在想來，雖然十幾年過去了，但是很多事情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。
“那次是意外，剛下完雨，山上的路太滑了，所以我才會摔倒。現在不一樣了，再說了，我現在個子比你高了不少，重心很穩的，不那麽容易摔倒了。”
陳茉涵看了看秦紹新，他把袖子卷到了手肘上面，露出一截小麥色的健康肌膚，他身上也出了薄薄一層汗，陽光灑在他身上，微微泛起一層光暈，陳茉涵盯著看了一會兒，很快又別開了眼睛。
“還是不要了，你一身的汗，還要背我，那我豈不是更熱了？”
她一臉嫌棄，自己徑直往前走。
秦紹新拿她沒辦法，只得跟在陳茉涵身後。
他好說歹說，一路上哄著陳茉涵，才終於讓她爬到了山頂。
山頂上樹木成蔭，風也很大很涼爽，陳茉涵極目遠眺，心情舒暢了很多，整個人也感覺沒那麽煩躁了。
“怎麽樣，山上風景還不錯吧。”
“是還不錯，算你沒騙我。”
兩人說話間，踏上石階，來到廟門口，秦紹新區買票，今天天氣不錯，又是假期，來爬山踏青燒香許願的人也不少。
他們並排走進廟裏，陳茉涵摘掉頭上的遮陽帽，秦紹新也拿掉臉上的墨鏡，見到對面走過來的僧人微微頷首鞠躬。
來到大雄寶殿，游客很多，秦紹新和陳茉涵被人群沖散了。
陳茉涵跪在蒲團上，閉上眼睛，虔誠許願。
十七歲那年，她的願望是順利去到國外讀書，完成學業。
後來，這個願望實現了。
那現在呢？
她只希望能夠擺脫那個讓她窒息的家庭，自己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。
煙霧繚繞間，陳茉涵隔著人群，看向秦紹新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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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茉涵預想的更進一步的親密接觸似乎並沒有到來，等了一會兒，她睜開了眼睛。
秦紹新收回了撐在墻上的手臂，他的聲音適時在耳邊響起。
依舊還是那麽溫潤，聽不出什麽情緒的波動。
“已經很晚了，早點休息吧。”
秦紹新徑直上樓去，只留陳茉涵一個人在原地尷尬。
“秦紹新，你……”
陳茉涵看著他好整以暇轉身離開的樣子，只感覺自己是被他給耍了。
秦紹新走到樓梯上，轉過身來，還補充了一句，
“以後不要買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，我沒那麽多奇怪的癖好。”
陳茉涵氣鼓鼓地看著秦紹新上樓，心想著，還不是因為他最近一直搞得跟孔雀開屏一樣，她真的有點怕兩個人在同一屋檐下會擦槍走火。
對於那件事，她也不是很排斥，只是心裏還沒做好準備。
她腦子裏不禁又想起那一晚，她喝醉酒時，與秦紹新的親密接觸，臉上又是一陣發燙。
最後，陳茉涵看了看手機上的日期，一定是因為排卵期到了，都是激素在作祟，才讓她有了這麽奇怪的想法和行為。
想到這裏，陳茉涵把那個袋子直接扔進了垃圾桶裏。
……
秦紹新回到房間，將房門反鎖，他快步走進浴室，打開淋浴開關。
冰冷的水從花灑中淋下來，他這才恢覆了清醒。
剛才在樓下，他差點控制不住自己，幾乎是用僅有的一絲理智，讓自己上樓回房。
又或者是，落荒而逃。
他好像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了，心裏的那份感情壓抑太久，好像在和她相處的過程當中，隨時都會從胸中噴薄而出。
……
第二天一早，秦紹新照例像往常一樣，早起來鍛煉，他見陳茉涵房間依然房門緊閉，裏面靜悄悄的，就知道她還在睡，應該也不會那麽早就起來，他還特別叮囑來打掃的阿姨動作輕一點。
陳茉涵其實是有些認床的，一般換了新的環境以後，她都睡不安穩，只不過昨天是真的太累了，她往床上一趟就很快睡著了，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，她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是在秦紹新的家，雖然還想再賴床一會兒，但是想著這畢竟不是在自己家，她掙紮了一下還是決定要起床。
她洗漱完畢，換了件白色針織衫加一條闊腿牛仔褲，就下樓了。
秦紹新已經健身完了，剛剛沖了涼，做在落地窗前喝咖啡。
“早。昨晚睡得還好嗎，怎麽不服哦睡一會兒？”
“睡得還好。”
“我還以為你很累了，應該會晚點起來呢。是因為床睡得不舒服嗎，還是床單被子不適合你？”
“都不是，只是睡夠了，也不能總是那麽生活不規律，難得現在不是一個人住，總覺得無形之中有個人在監督我一樣，我就睡不著了。”
“想不到我還有這樣的作用呢。”
秦紹新放下手中的杯子，“你早上要吃點什麽，我廚房裏應該還有簡單的食材，可以給你做一點。”
“一杯美式，一片吐司，一個雞蛋就足夠了。”
“看來咱們兩個都差不多，早上吃的都比較簡單。”
陳茉涵的早餐很快上桌，秦紹新喝下杯中最後一口咖啡，這才提議道，“等下帶你去個地方，你一定沒去過。”
“去哪兒？”
“趕集，今天剛好是農歷十五，這附近鎮上有一個大集，帶你過去看看，順便買點食材，中午想吃什麽，你自己去挑。”
“我想吃點辣的，你看著安排吧。”
“那就，川菜？中午我來做菜，你幫我打下手。”
“行，沒問題。”
陳茉涵對於新鮮事物，永遠保持著興奮感。
秦紹新從車庫裏騎了摩托出來，遞了頭盔給陳茉涵。
“正好，我帶你去兜兜風，現在這個時候，路邊很多花都開了，一路過去，很漂亮的。”
陳茉涵伸手接過頭盔戴在頭上，然後坐在了秦紹新身後，雙手抓住了他腰間的衣襟。
秦紹新稍稍回頭往後看了看，欲言又止。
他最後還是問了一句，“確定坐好了，扶好了嗎？”
陳茉涵點了點頭，“當然。”
“就這麽嫌棄我？”
“哪有？”
陳茉涵看了看兩人身體之間那一大段距離，不太情願地往前挪了挪。
“坐好了的話，我們要出發了。”
秦紹新話音未落，車子便發動起來。
強烈的慣性讓陳茉涵的身體往前沖了一下。
“秦紹新，你絕對是故意的。”
“你說什麽，風太大，我聽不清。”
這次，輪到秦紹新得意了。
“你幾歲了啊，好幼稚。”
陳茉涵兩只手死死地捏著秦紹新的衣角。
耳邊風聲和機車的轟鳴聲響起，秦紹新的車速並不快，像是故意放慢了速度，多留一些時間給沿途的風景。
秦紹新說的沒錯，郊區的視野都比城區要開闊很多，沒有高層建築的遮擋，連天空都變得更藍了。
路邊除了有村莊和房子以外，更多的是開闊的農田，看上去滿眼綠色，令人神清氣爽。
秦紹新把機車停在離集市不遠的地方，兩人步行過去。
他一開始還有點擔心陳茉涵會不喜歡這樣吵鬧的環境，可是沒想到她好像對一切都很感興趣，充滿了好奇心。
恨不得每個攤位都要停留一會兒，尤其是遇到各種小吃，她更是走不動了，先是拉著秦紹新在路邊攤位喝了一碗羊湯，然後又買了油炸丸子，一邊吃還一邊抱怨，早知道有這麽多好吃的，就不吃早飯餓著肚子過來了。
“這些我們可以買回去慢慢吃，不要一次都吃完，你不是說中午還要吃我做的川菜嗎，還是給肚子留點位置吧，我們去前面買點菜。”
陳茉涵跟在秦紹新身後，看著他熟練地對著各種蔬菜和食材挑挑揀揀，還會砍價，真是讓她又對秦紹新多了一點新的認識。
兩人大包小包地拎著回了家，秦紹新系上圍裙便進了廚房。
“需要我幫忙嗎？”
陳茉涵感覺自己吃撐了，急需消化一下，況且秦紹新燒菜，她也不好一直在旁邊看著。
“你就在旁邊休息就好了，我只是簡單炒兩個小菜而已，還用不著你。”
“嫌棄我給你幫倒忙你就直說，還講的這麽好聽，你以為我聽不出來嗎？”
“天地良心，你從哪個字裏聽出來我嫌棄你了？”
秦紹新泡了一杯花果茶遞到陳茉涵手上，“你要是實在覺得無聊沒事做的話，就站在這兒看我切菜吧。”
陳茉涵喝著茶，看著秦紹新切菜，這才終於知道他為什麽不讓自己幫忙了，秦紹新的刀工堪比新東方大廚，刀落在菜板上，都很有節奏感，不一會兒工夫，胡蘿蔔和冬筍便都被他切成了細絲。
“秦大廚，你這可以啊，道功了得，老實交代，是不是在新東方學過？”
“自學成才的，好不好？”
秦紹新被她誇獎了，心裏一陣得意，做菜更加起勁兒。
“我要炒菜了，可能有點嗆，你要不要出去等我？”
“那好吧，我在外面看著。”
秦紹新起鍋燒油，倒入郫縣豆瓣醬炒香，又放入食材，還時不時地顛兩下勺，陳茉涵站在廚房門口，都能聞見誘人的香辣氣息。
陳茉涵看了一會兒，忽然收到一個工作郵件提醒，她轉身去了客廳，在茶幾上打開電腦，開始回覆郵件。
就在她忙著工作的時候，秦紹新已經炒好了三個菜，還有一個湯在廚竈上燉著，見她一直在盯著電腦，秦紹新便湊了過去。
“今天可是五一勞動節，就算是過節，你也不用這麽應景吧，這就工作上了？”
“客戶是上帝，我這個剛剛起步的小工作室，哪兒有休息的資本，還不得24小時隨叫隨到嗎？”
“那也得先吃飯，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幹活。”
秦紹新拉著她從地上站起來，然後就這麽拉著她的手，兩人一起來到廚房。
竈臺上的湯鍋冒著水汽，湯的香味已經飄散開來。
“好香啊，是什麽湯？”
“冬瓜排骨湯。”
“行啊，秦大廚，你進入角色蠻快的嘛。”
陳茉涵看著秦紹新朝竈臺靠近。
“怎麽著，有人燒飯給你吃，難道不好嗎？”
“當然不是。我倒是覺得挺好的。有種過日子的感覺。”
陳茉涵停頓了一下，繼續道，“嗯……我是想問，你以前也給別人做過飯嗎？”
“如果我說這是第一次，你會相信嗎？”
秦紹新松開了手，他用勺子舀了些湯出來，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，然後遞到陳茉涵面前。
“來，嘗嘗鹹淡，沒問題的話，我就關火了，我們就要開飯了。”
陳茉涵嘗了嘗，“嗯，感覺正好。”
她朝秦紹新勾了勾手指，示意他把頭靠過來些。
秦紹新不明所以，但還是很聽話地俯身下去，陳茉涵幫他拂去了粘在臉頰上的一小塊紙屑。
“可能是我剛才擦汗不小心沾到的。”
秦紹新抓住了她想要收回的手，但又很快地松開。
“茉茉，謝謝你。”
“舉手之勞，有什麽客氣的。”
“我說的不是這個，我是想感謝你，陪在我身邊。”
陳茉涵收回手，看著他轉身過去的背影。
她好想告訴他，其實，她也是。
一個人孤單慣了，好像就會想要有人陪。
陳茉涵默默地幫忙擺好碗筷，坐在餐桌前。
秦紹新給她夾了些菜，又試探著問道，“怎麽樣，味道還可以嗎？”
“嗯。我之前都說你肯定在新東方進修過，你還不承認。”
“行，你說我進修過，那就進修過吧，不過你可以想想，以後想吃什麽，歡迎隨時點菜，要是我不會做的話，搞不好真的要去新東方進修一下了。”
“算了吧，咱們倆平時都是工作很忙的那種人，哪兒還有時間天天像模像樣的燒飯燒菜吃啊，你這廚房這麽幹凈，不用問，平時也一定很少用吧。”
陳茉涵拒絕得不留痕跡。
秦紹新自然是明白了她的意思，便轉換了話題。
“我的工作還好，倒是你，我看你這加班好像都成了常態了。”
“打住，接下來你可千萬別說什麽霸總臺詞，比如要我辭職不幹了，或是安心在家，你來養我之類的，我最聽不得這些了。”
“那你也太小瞧我了，我的格局就那麽點點大嗎？我充分尊重你的職業和你的選擇，不然我當初也不會答應和你領證了。”
陳茉涵轉念一想，好像他說的也沒錯，可能是自己想太多了。
“不過，說實話，我可不是那種會壓榨員工的老板，我們工作室都是彈性工作制，而且加班費也很高的，我也不會強制他們加班，都是自願的，只要自己的活幹完了，就萬事大吉。”
“真羨慕我們陳老板，要不你把我也招進去，讓我體會一下這種人文關懷和企業文化？”
秦紹新調侃道。
“我們那個小廟可請不起您這尊大佛。”
“無所謂，反正我去你們那也是專業不對口，看在我還年輕力壯的份兒，陳老板就給我安排個保安做做吧。”
陳茉涵被他逗笑了，“你等退休以後再說吧，到時候我可能會考慮考慮。”
“那我可得好好鍛煉身體了，等著退休以後去你那打工。”
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，秦紹新很喜歡這樣的氛圍，好像他們都沒有繃著，完全放松下來，有什麽就說什麽，是最平常的狀態。
“等會兒吃完飯要不要出去消食？”
“去哪兒？”
陳茉涵上午出去逛了會兒，感覺有點累了，但是被秦紹新這樣一問，倒是來了興致。
“去後山，今天天氣好，去爬爬山，正好山上的好多花也開了。”
“我記得山上還有個廟來的，那時候你要出國之前，是誰提議的來著？說這裏的廟很靈，然後我們就一起過來了，當時我記得你許願了好長時間呢。”
陳茉涵一邊收拾碗筷，一邊說道。
“廟還在呢，等下帶你去看。”
“我倒是挺好奇的，你當年許的什麽願，現在實現了嗎？”
秦紹新正在擦桌子的手頓了頓，擡起頭來看著她，眼神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湧動。
“實現了。”
後來，他又緊接著補充道，“算是實現了吧。”
陳茉涵專註於桌上的碗筷，並沒在意秦紹新的情緒變化。
“我好像沒帶運動鞋過來，等下是不是爬山就爬不成了？”
“那我只好讓管家幫忙跑一趟了。”
說著，秦紹新拿起手機，發了條消息。
“你都沒問我鞋碼，知道我穿多大的鞋嗎？”
“運動鞋37，高跟鞋36.”
“你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？”
陳茉涵滿臉詫異。
“之前去你家，無意中看到的。”
秦紹新低下頭，顯示著眼神中的慌亂。
陳茉涵也沒多想，收拾完桌子，就上樓去換衣服了。
她不知道的是，她剛剛口中的那次許願，是和她有關的。
沒有人知道，十八歲的秦紹新在佛前虔誠地訴說著自己的心事，許下與她有關的承諾。
秦紹新開車來到半山腰，前面是一條蜿蜒的小路，車子上不去，只能步行。
“這邊看起來好像和之前差不多，沒什麽變化，就是那時候花和樹沒有這麽多。”
“這幾年山上有做過一些改造和開發。之前的廟現在要收門票了。”
秦紹新放慢腳步，讓陳茉涵跟上自己的步伐。
“還有，前面開了幾家網紅店，賣奶茶咖啡什麽的。”
一聽到這些，陳茉涵頓時來了興趣，腳步也不禁加快了。
“想喝什麽，我請你。”
陳茉涵在咖啡店門口站定腳步，回身問道。
“冰美式。”
秦紹新上前一步，準備點單，“你喝什麽？我請你好了，怎麽能讓女生請客？”
“都什麽年代了，你還在這刻板印象，我在你家白吃白住，請你喝一杯咖啡也說得過去。”
陳茉涵還是搶先點單，“兩杯冰美式。”
兩人拿了咖啡以後，邊喝邊走，走的不快，但是山路沒怎麽修過，很多地方沒有臺階，走起來還是有些累的。
“我以前來的時候怎麽感覺沒這麽累，走了好遠了，還沒到山頂嗎？你該不會是帶錯路了吧？”
“怎麽可能，我經常到這邊來爬山鍛煉，不會錯的，再堅持一下，還有五十米就到了。”
“你騙人，剛才就說還有100 米，我都走了這麽久了，難道才走了五十米？”
今天天氣很好，太陽曬得人渾身暖洋洋的，才走了沒一會兒，陳茉涵就已經一身的汗了。
她猛吸了一口冰美式，身上也並沒有感覺涼爽多少。
“今天怎麽這麽熱啊。”
“你身上捂得那麽嚴實，能不熱嗎？”
秦紹新看著身後的陳茉涵，她穿了防曬衣，戴著寬邊防曬帽，和太陽眼鏡，全副武裝，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。
“防曬啊，你懂不懂？曬黑了劃不來，早知道我就不應該聽你的，跟你來爬山了，在家裏做做瑜伽，跑跑步，也能消食。”
“總要出來曬曬太陽的，這樣身體才健康。”
“我已經很健康了，不需要再曬了。”
“而且我真的已經又累又熱了，腿也酸，腰也痛。”
陳茉涵一屁股坐在石頭臺階上，決定耍賴不走了。
她嘴巴猛吸冰美式，嘴唇嘟起來，有些賭氣的樣子，看在秦紹新眼裏，讓他心頭癢癢的。
“起來啦，這石頭太冰了，當心著涼。”
秦紹新伸手拉她起來，繼續道，“實在走不動了，我來背你吧。”
他忽然想起來，小時候他們一群小夥伴去爬長城，結果陳茉涵也是這樣走到半路爬不動了，秦紹新就背著她往前走，才走了沒幾步，他腳沒踩穩，兩人一起摔倒，秦紹新怕她摔著，楞是墊在底下充當肉墊，自己的膝蓋都被摔破了。
“算了吧，我可不想跟你一塊兒滾下山去。”
陳茉涵剛好也想起來之前那次摔倒的經歷，當時她被嚇得哇哇大哭，從此對爬山都有了心裏陰影。
那一年，他們也不過才十一二歲的年紀，現在想來，雖然十幾年過去了，但是很多事情就好像發生在昨天一樣。
“那次是意外，剛下完雨，山上的路太滑了，所以我才會摔倒。現在不一樣了，再說了，我現在個子比你高了不少，重心很穩的，不那麽容易摔倒了。”
陳茉涵看了看秦紹新，他把袖子卷到了手肘上面，露出一截小麥色的健康肌膚，他身上也出了薄薄一層汗，陽光灑在他身上，微微泛起一層光暈，陳茉涵盯著看了一會兒，很快又別開了眼睛。
“還是不要了，你一身的汗，還要背我，那我豈不是更熱了？”
她一臉嫌棄，自己徑直往前走。
秦紹新拿她沒辦法，只得跟在陳茉涵身後。
他好說歹說，一路上哄著陳茉涵，才終於讓她爬到了山頂。
山頂上樹木成蔭，風也很大很涼爽，陳茉涵極目遠眺，心情舒暢了很多，整個人也感覺沒那麽煩躁了。
“怎麽樣，山上風景還不錯吧。”
“是還不錯，算你沒騙我。”
兩人說話間，踏上石階，來到廟門口，秦紹新區買票，今天天氣不錯，又是假期，來爬山踏青燒香許願的人也不少。
他們並排走進廟裏，陳茉涵摘掉頭上的遮陽帽，秦紹新也拿掉臉上的墨鏡，見到對面走過來的僧人微微頷首鞠躬。
來到大雄寶殿，游客很多，秦紹新和陳茉涵被人群沖散了。
陳茉涵跪在蒲團上，閉上眼睛，虔誠許願。
十七歲那年，她的願望是順利去到國外讀書，完成學業。
後來，這個願望實現了。
那現在呢？
她只希望能夠擺脫那個讓她窒息的家庭，自己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。
煙霧繚繞間，陳茉涵隔著人群，看向秦紹新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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